雪夜,一场遐想

2018-12-27

  东北,海拔200米以下,松嫩平原。

  朔方的夜晚,十点,雪仍在下。

  天色不见黑,楼宇和车灯、路灯发出的光被雪映成淡红色,映射在天空中,黄昏似的。

  当雪下起时,城市会很静,像虔诚地接受洗礼,没了往日的喧闹。这雪,给整个城市都降了温。在这宁静之中,自然仿佛要向人类传达某种真意,让人沉醉于这雪的气氛,不能自拔。雪的吸引力,不在于某个细节,而在于每个细节。雪,凉湿地飘下来,洗涤着每一流空气,以静之美感染着大地,悄然无声地落下,几分钟就积了一层。

  我的窗台上,此时也落了一层雪,瓷器般整洁光滑,她仿佛一个惊喜,悄悄藏在窗台上,带来无边的惬意。然而,我是不敢碰触的,生怕将那完美的雪面弄出个不雅的坑,就如此好了,细细密密白羽一般,镶在一起,像是做工最精致的绒毯。

  向窗外街上望去,金黄色的路灯光,映在被车流轧得光亮的路面上,如贵族宫廷中的铜镜,溢着流动的金。脚踩雪,车轧雪,那些声音似一曲和谐的小调。不过行人走在路上也滑得厉害,小心翼翼,如同踩着易碎的玻璃。在这种路上,正常走是行不通的,要如同军人一样,迈正步,高抬腿,轻落脚,不与地面发生摩擦。

  这是北方,雪留得住,下得大,下得雄浑豪爽,下得漂亮。南方的雪实在不敢恭维,如撒种般稀稀拉拉一阵,且近地及化,南方的雪啊,地面一米以上是雪,一米以下就成雨了,实在不痛快,像损坏的水龙头,只能一点点地滴水,而你又想接够一盆,那种着急,那种心中的添堵,真是不痛快。

  说到南方,其实我最喜欢的城市上海就在南方。别看上海冬天半死不活的,夏天倒热得痛快。我在上海时,盛夏,40多度,罕见高温,热得让人觉得什么都死了,什么都干了,别说游玩赏景了,干脆找个商场或坐在车里打发时间好了。其实在南京路时并不感到热,因为,南京路两边的商店大都开着门,里面的冷气汩汩地流淌出来,我们这些在热河中受蒸煮的走肉们也着实清凉多了,不知这是无心还是有心,总之是好的。

  我如果在上海生活,喜悦是必然,只是那份浓浓的乡味不知可否能忘。我会想念这塞北的雪,这正是杏花烟雨处处朦胧的江南之所缺,所缺的直爽与清凉。不知我家乡这雪,可否算是特产,这可是中国最正宗的雪。而家乡不只雪值得回味与思念,还有家乡的口味。

  家乡有许多种有名的来自各地的佳肴,都是一个口味一家店铺,是一个个专营店。这些佳肴小吃在引进来时,都加了东北的口味,也尝过原产地的小吃,总是不如家乡的够味。家乡还有一种特有的着名菜类,酸菜,正宗东北大酸菜。酸菜吃法很多,以炖为主,炖五花肉,炖土豆条,炖粉丝等等。也可炒食,味道同样一流。吃过酸菜的都忘不了戒不掉,不吃的是怕上瘾吧。如果去了上海,去哪里找这美味的酸菜呢?那些东北菜馆的酸菜都是空运的袋装货,味道是相当不纯,乡土菜离开了乡土,还怎么有味道?这酸菜的瘾,总不会被几口醋鱼几块糕什么的改掉,即使能再发达,就算进入什么所谓的上流社会,我也不会爱其它菜肴胜过酸菜,酸菜就是酸菜。

  其实以前并不是太重视故乡的情,写到现在,才猛然发觉,家乡是如此之美,如此值得留恋。家乡给了一个人很多,习惯,口味,甚至性格,甚至生命的芯之魂。即便不会留在家乡,也不会忘了家乡,也许在某年某月某日,上海忽然飘起了雪,我会说,到我们家乡去吧,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