暖秋

2019-05-24

  时间教会了我们很多东西,我们就在这时间的跌宕起伏中,渐渐从无知到懵懂,从世故再到苍老。从生到死,或许这一段长短不一的时间,就叫“人生”。

  2019年的时光平平仄仄,16个春夏秋冬来了又去,去了又来,我给了他们我的时间,他们给了我他们的回忆。

  我喜欢模仿一个老人。尽管“老人”这个词离我的生命还有很远很远。我喜欢在某个秋天阳光倦意的午后,躺在爷爷的藤椅上,学着他静静的前后摇着,然后望着那颗门前的老柏树。尽管我不能知道他在看见枯叶下落时会想到什么,但我会想起很多,想到那些悄悄离去的秋天,以及那些有关时间的人和事。

  秋至未至的时节,阳光渐渐变得温暖与模糊。褪去了夏日的繁杂与炎热,这个秋,在暖与凉中,慢慢晕染开来。来的悄然,来的理所当然。

  今天是8月的第30天。早晨下过雨,不大,但已经告诉了我,这不是夏天的夏雨。来的缓慢的雨,飘飘扬扬,一如这个带着暖意的将来的秋。我抱着沉重的行李箱,在暑假以后第一次踏入了学校。确切的说,今天是这个暑假的最后的一天。我用今天,来收拾我离去的暑假,也来整理着我将到来的高二。

  爸爸在前面走着。他头顶着那个装满书的塑料箱走在前面。淡蓝色的箱子,是我上学期开学他给我买的。那天我记得,天空一如那淡蓝色,淡淡的,看着很温暖。他抱着箱子很费力,外八字加上胖胖的身体,那个背影就像记忆里的一样让人看了想发笑,但这次我却没有出来。我也抱着箱子走在他的后面,抱着比他的要轻很多的箱子,但我依然走不到他的身边,甚至前面,即使我紧赶慢赶。后来我发现赶不上他,干脆不赶了。然后透过那因为热气起了雾的眼镜,看着他渐渐向前方走远的模糊身影。

  其实时间就是这样吧。尽管你怎样奋力的追赶,也追不上爸爸的时间,他渐渐远去,我还在这里,即使我们都在同一个秋天里,我也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远去。然后在某一个秋天里,在某一座坟前,静默的叹息。

  秋天似乎总是让人有伤感的气息,即使我不想写悲伤的东西,可这样凉意的空气里,我还是不知不觉的写下了。

  学校里的绿荫道还是和以前一样,没有被修过,也没有长太多。走在下面和每一次晚自习后回宿舍的感觉一样,丢掉了一天的繁杂课程,只是走在下面,看着远处的灯光,望见篮球场上的身影,然后听风走过,然后听见旁边的人的说话声,但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。就是这样的感觉,可以称之为“安静”,也可以叫做“闲适”。那时忙碌的高中里没有的东西,我把它留在了每一个昏暗的夜晚里。

  到宿舍里时一个人也没有,这在想像之中也在意料之外。我拿出所有的东西,一件一件的把他们整齐的放在宿舍的柜子里。我有大把的时间把他们收拾好。然后铺上了昨天妈妈帮我买的碎花的床单,蓝色碎花的铺盖,最后再一根又一根的拴好了轻薄的蚊帐。我看着那花花绿绿的小床,心想明天她们一定看了之后都会一脸嫌弃的笑着对我说:“真花,真矫情。”然后抽调全身的力气,砰的倒在了床上,听那铁床痛苦的惨叫一声,脸上咧起一个很大的笑。看着头顶上灰蒙蒙的天花板,就像是我在刚开学时在5楼的宿舍里兴奋又紧张的在夜晚盯着的天花板一样,就像是我在上学期在6楼时考差了愤愤不平的望着的天花板一样,就像是我如今在这4楼时看见的天花板一样。其实每一个天花板都一样。不一样的只是时间,只是心情,只是那些渐渐流逝了的岁月。

  出校门的时候天已经不下雨了。灰蒙蒙的天,再也没有了夏季里的天空透明陈静。爸爸在车上打电话,似乎是什么不好的事情,我在远处就听见他和电话那头的人扯得脸红脖子粗的。我忍不住笑了出来,然后看见门卫叔叔一脸怪异的表情。

  回到家的时候就看见天莫名其妙的开始了出太阳,阳光在门外的树叶下投下一排参差不齐的起伏的光影,明亮的金色阳光让人误以为还停留在夏天,但没有了那份夏季该有的灼热与清晰。我突然很想吃火锅,然后缠着妈妈去买食料,在妈妈看着我咳得死去活来却依旧坚持后,恨铁不成钢的带着我买了大袋那种面粉做的没营养的涮火锅的食物。看着蒸腾的热气将眼镜镜片全部笼罩住,然后视线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。我想起了冬天里也是在白茫茫的一片里,只要转身走出家门,眼睛上的雾气就会咻的一下就消失了。可是这不是冬天,没有冰冷的空气,这也不是夏天,没有了空调里的冷气。火锅里也没有鲜红色的辣椒油,没有了绿色的一串一串的花椒,只有那从无色的开水里不断慢慢蒸腾起来的热气,在这个夏将离去,秋将到来的时节里,晕染开来,在空气里,添加一些暖意与淡然。这终究不是记忆里在火锅店里吃的火锅,但谁又能说,这不是存在于记忆里的火锅呢?

  下午,姐姐打电话来告诉我晚上去吃饭,为了姑姑那个早过一天的生日,我第一句话是想问会吃火锅吗,但突然想起了姐姐挺着5个月大的肚子,吃不了辣椒的。“那帮我给姑姑说一声生日快乐,晚上再来。”这是我的第一句话,也是最后一句话。

  下午的天依旧明亮,天空万里无云,白的刺眼。时间变成了墙上的大挂钟,滴滴哒哒的一分一秒的消逝着,我不知道在下一个8月的第30天里是不是还会有这样的时间去记下这一个下离未离,秋至未至的一天,是不是还有心情记下这一个平淡而又平凡的一天。也许没有了吧,毕竟那时的我,已经是一名高三的学生了,已经背负着沉重的枷锁与梦想,在不分日夜的拼搏着了。不过,谁知道呢?

  我突然很希望一会儿能有一下午的阳光,就像以前的秋天里的阳光一样.那样,我就能搬出爷爷的落了一些灰尘的摇椅,然后躺在稀疏的阳光下,像一个老人一样,脸上盖着一本没来得及看过的书,在悠远的淡淡书香里,回忆一些遗落在秋天里的人和事。然后,做一个关于暖秋的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