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一条河

2019-11-07

  我曾经看到过这样一个比喻,其实文人就如同一条清河,河畔路人通过观望河中倒影,得以了解身边事物的另一面。由此来看,河的经久不衰,真真是件值得人欢欣并大感庆幸的事。我曾几度叹惋过上天的不开眼,未能让名为鲁迅的河观望下“文革”胜景,想必他那始终清冽的河水定能使路人别样的启示。然而今日我想念的河不叫鲁迅,但他足以同鲁迅齐名。肖复兴曾评价,他的故去虽不至使中国文坛进入群龙无首的时代,却足以让人们走进一个怀念英雄的朝代。他不再也不能说话,却起着任何一个文人都无法起到的作用。

  想必,不用我揭晓,很多人也应该猜出来了,这条画分了时代的河名为巴金。

  我念着这一条河,念他的长寿。

  纵观国内外文人录,不管是李白、冰心、夏衍,还是泰戈尔,列夫托尔斯泰,仅谈年龄,或多或少都逊于巴金。老人的目光存在了一个百年,穿越了一个世纪,见证了一场沧桑。那如涟的河水奔涌了太久,久到我无法明确的评定,人们应以何种情感来面对他的枯涸。寿则多辱,巴金的解脱似乎值得人们为他道一句喜,然而老人的眼闭上了,从此世人观望另一个世界的通道便又少了一条。河的经久不衰引人欢欣,但当某条老河逝去。同样值得那些受过他的启发的路人于心底默哀。他的逝去,是喜还是哀?老人安静地躺在上海的华东医院里,不予回答,只余我们这群看不透的人苦思久念。

  我念着这一条河,念他的清澈。

  不去评定那十年浩劫的初衷是好是恶,我只知在那十年里,无数的河流干枯,就算偶有幸存,但经那“说谎成风”的时代荼毒,他们早已清澈不复。滚滚的浑水叫痴迷的路人更加痴迷,令明晓的路人目不忍睹。然而巴金,他“用手抓开自己的胸膛,拿出自己的心,高高地举在自己的头上”,他的作品超越了作者对个人身世浮尘的自怨自艾,用自己的反省唤出中国社会的整体反省。巴金的作品之所以成名,其实并不在于老人驾驭文字的本领,而在于他一腔真诚的感情。老人靠着真诚行走,扣响了“文革”那一代人,我们这一代人,甚至是往后每一代读者的心门。掩卷沉思,品读作品,我们是否也应对自己进行一次彻底解剖,使心灵健康地成长,进而促使这个民族,这个国家健康地成长?

  巴金已成为中国文坛里一个符号和象征,这是叫人惋惜的。但返观今日,老一辈的余光中浪力未消,中年一辈的余秋雨,水势正胜,更何况年轻的我们这一代,更有数不清的河已然涌动。我念着那条名为巴金的河,愿时至某日,我有条件,且有资格去面对巴金,就轻声道一句“老人,您放心,今日的河水依旧清清”。